【黄河原声】——回归乡土的雅乐

【黄河原声】由西安附近三个村的农民乐队演奏。据解说员说，这三个村地处唐代皇家园林，唐朝末年战乱之后，宫廷乐师落户与此，世代务农至今。以前的乐谱，有千多首流传下来，其中有三百多首还能演奏。这三个村的村民世代学习音乐，组建本村的乐队。在婚丧嫁娶，年节庙会，都会集体演出。
唐代的宫廷音乐沦落民间，为了适应村社庙会的需要，其中增加了很多“咚鼓隆咚呛”的成分——村社庙会都要求热闹。但是唐代的宫廷雅乐是文人士大夫的产品，唐明皇李隆基自己就写过多首乐曲。所以唐代音乐的意境，应和唐诗类似。其作曲和演奏也都应属最高的专业水平。沦落民间的雅乐，当然很难保持这种水平。但是也有例外：“南吕一枝花”很有文人雅乐的韵味。笔者觉得它表现出一种很个人化的情调，而且有点印象派风格，和唐诗相仿。
宫廷音乐流落民间，有失也有得。失去了专业水平，和文人雅士的情调，但是却和农民的自然崇拜结合在一起，获得了宗教性的力量。自然崇拜是中国的传统宗教。靠天地水土吃饭的农民，不崇拜自然，又崇拜谁呢？文人士大夫的音乐突出个性，但是宗教的特点是群体性。宗教音乐要求人们在统一的指挥下，集体地唱出共同的祈愿。他们最后表演的是合唱“柳生芽”，柳树长芽，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事情，也激发出千年传诵的音乐？为什么不是海枯石烂爱情或者奋不顾身的战斗？但是对于农民来说，柳树生芽，就是春天，就是生命，就是上天的恩赐，不但值得千古传颂，而且崇高伟大得超过一切个人的身家性命。这首【柳生芽】写得还特别好，笔者相信它出自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作者，大约和【二泉映月】的作者华严君同等水平的人物。但是华严君生活在社会崩溃时代的中国城市，而【柳生芽】的作者可能生活于盛世。因为它写得太好，农民乐团靠自己的那些乐器，不能演奏出其丰厚的韵味，农民就唱它。但是没有词，只能唱它的谱，用宫商角徵羽五音来唱。或是由于这曲调勾起了农民太多的联想，或是出由于集体合唱的宗教气氛，或是由于曲调深藏的内涵，台上的歌手在开口之前，多已热泪盈眶，未歌先噎。而在场的中国观众，到底都是农民的后代，毫无障碍地受到感动。
笔者很感谢制作人李亚蓉女士，她在前些时候把陕西民歌搬上舞台，当时笔者在外地，未能观看。这次她又发掘出沉没于民间千年之久的古乐，充分显示出其不凡的眼光。笔者在这里不宜说“感谢农民”——我们又有什么，不该感谢他们？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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